肖甲不知道他為何會問這些，督公多久沒問京城裏的八卦了？

怎麽會突然有興趣？

其實錦衣衛是全天下消息最靈通的地方，作為天子直接管轄的軍政特務暴力機構，專門負責偵察、逮捕、審問、刑訊、處決犯人，可以直接逮捕和拷問犯人，便宜行事。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司皆無權過問，無需經過三司會審。

權傾朝野，權柄滔天。

所以京城裏面有什麽風吹草動，第一時間知道的不是京城百姓，而是錦衣衛。

落入錦衣衛耳中的消息，除了簪纓世族高門大戶的大小事情，還有朝廷官員的各種情況，以及販夫走卒三教九流的八卦新聞……

不過，錦衣衛也不是神仙，有心人想要隱藏的消息，就是神仙也不知道，何況錦衣衛？

但是，錦衣衛遍布京城，無處不在，若不是有心隱瞞，或者沒有足夠的手段做的隱秘，錦衣衛絕對能把你今天穿什麽顏色的肚兜都能扒出來。

錦衣衛的八卦，從來就不是一般的八卦。

汪春秋口中的八卦，更不是一般的八卦。

作為錦衣衛指揮使，這位大人似乎對京城裏的八卦基本不敢興趣，看卷宗的時候，從來沒看過京城八卦這一塊，現在為何突然這麽問？

不會迎合上峰的屬下，不是好屬下；

不會掩飾情緒，在上峰面前大驚小怪咋咋呼呼的屬下，更不是好屬下。

肖甲和肖乙顯然不是那不懂是的下屬，跟在汪春秋身邊這麽久，別的本事沒學會，只一點，面不改色的本事學的到家，就算泰山崩於前也能八風不動，鎮定自若。

“督公說的是哪一種趣事兒？”肖甲問。

肖乙忍不住在旁邊嘆惋，恨不得用袖子捂著他的嘴。

這麽明顯的事兒還用問嗎？

督公肯定是對趙柔嘉的事兒感興趣，都在謀劃對付八王爺的時候派他們去看趙柔嘉，那還不是對趙柔嘉很敢興趣嗎，現在這樣問，簡直一目了然好嗎？

一起共事這麽久，他怎麽沒看出來，肖甲是這麽愚笨的人！

肖甲當然知道肖乙在看他，可是他沒有給他半點兒暗示，連細微的小動作都沒有。

他和肖乙有默契，可是這種默契是汪春秋熟悉的，不光他和肖乙明白是怎麽回事兒，汪春秋也明白。在汪春秋面前他從來不敢造次。

汪春秋笑了，道：“說說有沒有趙四小姐的傳聞。”

肖乙低著頭，暗罵肖甲蠢，看吧，剛才直接說多好，偏偏要多此一舉，用得著在督公面前裝傻嗎？督公不定如何看你呢！

肖甲感覺肖乙的怨念，心裏腹誹：你知道什麽，督公的心思就算猜到了，也不能直接說出來，上峰的心思難測，不知道明哲保身、大智若愚嗎？

嘴裏卻毫不猶豫地回答：“最近有一則關於趙四小姐的流言，屬下去查了，也不知道最開始是誰傳的，說華家的七公子對趙四小姐一見鐘情，要上門提親來著。”

汪春秋面色一冷，淡淡道：“是嗎？”

明明沒什麽情緒的兩個字，肖甲偏偏聽出一股狂風暴雨般的驚濤駭浪。

“屬下該死，屬下失職！”

肖甲跪倒在地，恭恭敬敬地匍匐著，整個人都貼到地板上。

肖乙慢了半拍，緊跟著跪倒：“請督公責罰！”

汪春秋依然沒什麽情緒，低低道：“責罰什麽，責罰你們沒早點兒告訴我，還是責罰你們沒找到幕後之人？”

每說一句，兩人的身子就佝僂一分，幾乎整個人都趴在地上，偏偏要保持蜷縮的身形，雙膝和腳尖繃得死緊。

“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倆眼，你們都查不出是誰放出去的，你們說，錦衣衛還是陛下的錦衣衛嗎，雜家還能坐在督公的位置上逍遙，能在皇上面前交差嗎？”

“奴才該死！”

兩人冷汗淋漓，好久不聽督公這樣說話了，汪春秋語氣越平靜，心裏就越生氣，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兩人，自然知曉這個規律。

“為什麽查不到？”汪春秋問。

肖甲連忙道：“小的知道消息的時候就去查了，可是傳話的人一閃而逝，去問的時候誰也說不清楚是誰先傳的流言，不過趙五小姐在推動流言的時候，下了大力氣。”

“趙五小姐？”

“是，她是四小姐同父異母的妹妹，對四小姐似乎不太友好。”肖甲道。

心裏其實萬分詫異，汪春秋為什麽會這樣關心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兒，難道就因為一次叫水？

汪春秋不是那麽容易感動的人啊，再說之前也不是沒人全國，可每每一勸，那人就下場淒慘，為何趙四小姐會例外？

看來他們對趙四小姐的事情要更加上心才是。

汪春秋道：“明天，就把傳聞的壓下來，在我起來以後嗎，我不希望聽到任何傳言！”

肖甲肖乙齊聲道：“是！”

手心裏升起一種果然如此的荒謬感。

之前隱隱察覺汪春秋對趙柔嘉不同，覺得不可思議，如今總算可以確定這一點了。

“還有去問問她，她到底喜不喜歡華家那小子，要是喜歡……”

要是喜歡，又當如何？

肖乙很想問，可是卻不敢，等著汪春秋發話。

汪春秋並沒有讓他們等多久，沈聲道：“要是喜歡，嫁給華家那小子也不錯，華家老七是華氏豪族榮壽堂掌堂人華繼志的長子，人品不錯，勉強配得起她，可是她才八九歲，……算了，那小子似乎也才十一二歲，正好合適。”

說到這裏，汪春秋似乎極為苦惱。

肖甲道：“督公，華公子救過四小姐的命，當初，冒充昌邑王的死士就是華公子擋住，才讓四小姐躲過一劫，否則，此刻四小姐已經命喪黃泉了。”

汪春秋臉色一變，一股莫名的心悸湧上心頭，仿佛那一年看著女兒死在他面前的模樣，那種窒息的感覺回來了，攪得他喘不過氣來。

“該死的八王爺！司馬西元，兩年後，我一定送你去見閻王！”

汪春秋狠狠握緊拳頭，一拳朝案上揮去。

“哐當！”

幾盆水撒了一地，銅盆被打的變了形，凹進去好大一塊，可見用了多大的力。

肖甲和肖乙心驚，督公的拳風似乎更加厲害了！

“你們看著趙四小姐，有機會問問她，她是不是想跟華錚訂親，若是有這個想法，就促成此事！”

“他要是不肯呢？”肖甲反問。

要知道趙柔嘉的名聲可不好！

“不肯？”汪春秋冷笑，殘忍道：“那就讓他去見閻王！”

他視若女兒的人，誰敢不要？

即便只是神似的女兒，也很難得，是他汪春秋罩著的人！

趙柔嘉就是有這麽的好命，他汪春秋就是這樣不講道理，誰叫他是錦衣衛指揮使，京城人人為之色變的閻王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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